我无所谓,只要她高兴,怎么样都行。他在对自己这样说的时候也很怀疑此话是否可靠。时常是两个自我在互相厮杀,有什么用?事情总是这样发生的,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。他逐渐平息下来,提醒自己不要去多想那些没有意义的话和事件。可是他仍然想了解她此刻周旋在什么人中间,做了什么样的梦,梦中是否有自己。有时候,他抱着脑袋想拼命梦见她,尤其在情欲喷张的夜晚更想在梦中同她缠绵。
他从不感到痛苦,否则也不会能够忍受生活在郊区一个简陋的农居,屋子里到处是灰尘,到处是杂物。他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,与孤独为伍。他是忠贞的,没有一个人了解他这一点,也不会相信,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别人看到的只是一种表象。他曾经为此放弃了一个应该是很美丽的爱情。那之后一年,当他去往昆明看望她的时候就知道是最后一次见面了。两个人都很平静,没有奢侈地渲染着情感,象两个历久未见的老朋友,相见--道别。有时候,遗憾也是极美的,他有深切的体会。那时起,他没有再恋爱,每天都是一个人等车去上班,深夜又一个人赶车回来。认识她是一个意外,他觉得是上天又安排了一个能够折磨自己的人出现。既然发生了,他就坦然地接受。
"你喜欢我什么?"
"因为你特别。"
"特别吗?除了你,再不会有人这样认为,包括我自己。"
好感的产生有时是莫名的,无由的,他知道,但还是想知道原因。
"那么你又喜欢我什么呢?"她的声音很象是看着花朵凋零时的叹息,凄婉。
"因为和你说话投机,任何一个话题我们都能无限地说下去,直到你困了,要睡觉。"
她笑了,"是这样的。"
谈到她的生活,从前的包括现在的,他无比怜惜地听着,闭上了眼睛。她以为他在吃醋,觉得是自己伤害了他,她很内疚,可是没有办法,他理解她的苦衷。挂上电话,他叹叹气,点燃了一支烟,把自己笼罩在一片升腾的烟雾中。坐在黑色的钢琴前沉思,或趴在琴盖上,歇息一会。因为是面朝下,抽烟时常被熏出一脸泪花。
在那么一些不能入睡的夜里,没有白兰地的话,真不知怎么打发时间,冰箱里永远有一瓶白兰地,永远是冰凉的。当褐色的液体穿过胸口,又冰又热,焦灼的感觉从胸腔扩散开来,纠缠着一根根神经,无数人的脸在灯光下更叠错换。他躺在幻觉与睡梦的临界点上,不知道自己是谁,这时音乐最能安抚灵魂,烟这种飘忽的存在也有类似的效果,把思绪牵引着一点点上升,直至消失。
他病了好多天,高烧持续不退,此时她正在和朋友们狂欢,他和她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,这并不影响他们见面时的喜悦。
"你答应我不再生病的~~"
"我是答应了,可病菌没有答应呢。"
他觉得她在心疼自己,为此他很快乐,恨不得病更重些,更久些,心痛是甜蜜的特征,在她显得疲倦的时候他有这样的感觉。他很心疼她,可不知道怎样表达,因此他常常恼火自己,同时又自我安慰,含蓄有时比热烈更美,余味悠长。
半夜,电话响了,不用想他就知道是她。
"你的床有多大?"
他看了一眼说:"很窄。"
"那我睡在哪儿呢?"
"睡在我怀里。"
此后,她不再有这样亲昵的表示,转眼好多天过去了,每每想起来,他都恍若一梦,梦醒了,心中刺痛。
时间是一种膏药,糊在伤口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,但只要揭开膏药,伤痕还是很新鲜。他的特点是新陈代谢能力很差,所以伤口愈合也慢,又因为伤口总是会痒,他总是忍不住去挠它,所以好得更是慢了,运气不好还会感染,引发别的症状。
"你不怕我伤害你吗?"
"怕,但是既然我们在茫茫人海中走近了,一切都是顺其自然,任何结果对我都是公平的,我能够接受它。"
他想给她找一个台阶,如果哪一天她不再爱他了,她可以顺着这台阶走下去。她或许会认为他并不是那么爱她,因为传说中相爱的人可以为恋人去死。是的,如果她需要他去死,他可以为她去死,但不会为她的选择去死,他想在她幸福的时候自己也能活着。他不是一个对个人生死很在意的人,对生活显得很冷淡,这是他一直在失败的原因。
他讨厌看电视,因为他是个不愿意感动的人,电视里常出现的感人场面总令他心潮起伏,这对一个漂泊者来说是不适宜的。温暖离得越近会越扰乱他的心神。五年前他会在黑暗中泪流满面,不能自禁,他不想活在泪水中,尽管他知道泪水并不代表不坚强,但会左右他的判断力,影响他脚下的方向。他向往孤独,向往最简单的生活,他试图掩埋自己的情感,每当在街道看见相互搀扶的老人时总是赶快掉过头去。他知道幸福不属于自己,所以他要自己拒绝任何诱惑和刺激?“每个跟你亲近的人都会遭受不幸。"他的经历这样告诉他。越是他爱的人他越想远离。命运是残酷的,他能接受,但不想让自己爱的人也必须去接受。
最好在我死的时候不会有人感到悲伤。
"你不会爱上我。"他时常这样引导她,因为什么话只要说多了,都会让人以为是真的,并且她不爱他是很可能的事。
"为什么?"她很惊讶,看上去,他们的感情进展是那么顺利。
"因为我太平常了,而你不是。"他回答时手一颤,烟灰掉到了水杯里。"是的。"他强调。
周末又到了,他足不出户,回绝了所有的娱乐邀请,与音乐书本为伴。一切美的事物都在他思想里衍熄,包括她。在听德彪西的钢琴练习曲时,她的影像清晰地出现在脑中,飘忽轻盈的形态,踏着音符向他翩然走来,象是黑键练习曲的舞者,是五声音阶的精灵。他无比欣喜地拥抱着她的幻觉,长久地陷入岑寂的喜悦中。
"宝贝,我想看你被壁炉的火光印红的脸。"
"恩,那么你在哪儿看我呢?"
"我在火光里。"
"不那个时候我要在你的怀里。"她的声音很美,带有一种不现实的凄然:"我要你抱紧我。"
"我很强壮,我不会放脱你,我要让你窒息。"
"我要享受这种窒息。"那天她让他激动不已。
音乐停息的时候,他从回忆与幻觉的交织中醒来,一动不动,陷在沙发里。灯光从右侧把他高高的鼻梁影在左侧墙面的挂毯上,还有刀削了一般直直的额头。他的冷傲有时会象一个王国的君主,这个王国的臣民只有他自己,他严格地控制自己,并把这培养成了一种习惯,自然的习惯。
"你将活到二十九岁,这是阳寿。"一个占卜者说。
"你的阳寿是二十九岁。"另一个占卜者说。
"你的寿命是二十九岁。"第三个占卜者说。
五年前他一天之内在三个地方遇到了这三个人,在遇见第三个的时候他手中抱着一大堆刚买的礼物,笑嘻嘻地走了。一个星期以后,他变成了另一个人,沉默寡言。莱蒙托夫的《当代英雄》给他讲述了一个龙骑兵的故事。他时常思索那个时代的宿命观?“我觉得决斗是最佳的死亡方式,如果可能,我愿意选择这种死亡。"他没有把这念头告诉任何人,担心别人会以为他疯了。比之死亡,他对别人的误解有更大的恐惧。
"嘟.嘟.嘟..."电话响了很多声,她不在家,这是属于她的周末,但是,不属于他。
他想看《当哈利遇到赛丽时》,但没有,如果有的话他想一遍又一遍地看下去,直到睡着了。他知道命运会把两个相爱的人分开,也可以把两个倔强的人牵到一起,他喜欢后一种结局,这由时间说了算。只怕十五年对他来说太奢侈了
他给她做了一张卡片,可并不让人满意,扔掉了。他打算第二天再做一个。这念头纠缠了他一夜,两天后她要离开一段时间,他想在此之前送到她手里,可是,如果做不好呢,还不如等做好了寄到她去往的城市。他认为两颗心的距离不是由空间和时间来决定的,甚至生死也不能够。
他在卡片上写道:如果你盯住我的眼睛,你将看到一切爱的含义;如果你嫁给我,你一定会幸福;如果我不死,你将了解我的忠诚;如果我的世界仅因你而存在,那么一切可能都将永恒;如果你生命中曾有一秒是我,那么你将是我的永远。
他把它摆在床前的桌子上,躺在床上出神地看了很久,然后起身,闭上眼,把它撕得粉碎。
后一张卡片上写道:如果你是西瓜,我愿做一只苍蝇;如果你是一只苍蝇;我愿是一把苍蝇拍;如果你是西瓜皮,我情愿当一只垃圾桶。
他答应过她很多事:请她吃一顿贵州菜、吃一次哈根达斯、吃一次他做的饭菜、给她买一打薯片...吃吃吃,几乎都是吃,只有两件事不是吃的,一是送她一辆不是模型的宝马,二是不离开北京,就算离开也要回来。他觉得都能做到,因为没有时间限制。他在做好饭菜的时候时常希望她在身边帮他了却一件心愿,解决了一个承诺就会解决第二个、第三个--她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意识,应该说是一种改变,而不是打乱。他微笑,同时也感到恐慌。
"周末过得好吗?"
"就那样,乱玩呐,还好了!"
"那么你和我都没有改变。"
周一有和她总会有这么一番交谈,其实他和她不是一类人,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题来说呢?他解释不清,她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"我喜欢葡萄酒,尤其是干红。"
"我不喜欢酒,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多酒?"
"等你醉了,我好占便宜。"
她大笑,他暗想,莫非这快乐真是我给她带来的?
她的健身计划还在继续,一周三次,他为此烦恼,因为她锻炼累了就不愿再理他,加上周末两天,那么就是说他一周只有两个晚上可以见到她,而且,在这两天里她总是有应酬。确实让人难过。他清楚,没有让她改变的权利,因为知道她甚至不属于自己,所以他从不抱怨。只要你快乐就好,他对她说,他清楚自己对她来说并不那么重要......
2
在听到她声音的一刹那,他心中象被一记重棰猛击了一下,抽动得厉害,如此熟悉又演员的真切感受让他很激动,喃喃地说不出话来,那么多要说的话一下仿佛塞车了,堵在嗓子里拥挤着,最后才蹦出一个字来:
"喂...喂。"声音颤抖着,他忽然有种几乎要声泪俱下的味道。
"喂,"她迟疑了一下,突然叫出声来,"luy,是你"她笑了,是兴奋和欢快的,让他更难以自控地激动。她毕竟是想念我的,他想,也许和我一样强烈呢。
"你还好吧?"
"你没听出我的声音怪怪的吗?"
"没有啊。"他不知道什么意思,光顾着高兴,忘了注意其他。
"我感冒啦......"她有点撒娇的口气:"一上车就感冒了。"
"啊!!!"他很心疼,手不知所措地在钢琴上擦拭。
"没事喽,嘻嘻!你看我在给你打电话呢!"她听出他情绪的变化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。
"中途我特想给你打电话,可惜我的手机没电了。"他特别喜欢她说"了"字时拖长的尾音,软软的,娇娇的,脆脆的。"车子过甘肃那边后都是戈壁,天苍苍,茫茫大地。我特想给你打电话。"她在赶到孤单的时候会想到他,这让他感到无比幸福,仿佛看到在茫茫戈壁深处,就他和她两个人在踽踽而行,相依为命,他牵着她的手,在她累的时候背着她。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在自己耳边呼吸的轻轻气息,他感觉她离自己那么近,两颗心甚至穿透了躯体,温柔地融合在一起强劲地跳动着。天湛蓝,夕阳中的大地在他们脚下象一块巨大的金黄色地毯,延伸到无穷尽处。她的手在他手中,这才是最重要的,无在何处,这都是最美的风景。
"三天来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,我知道你没有开机,我就想,万一你偶然开了一下,还让我给碰着了呢!哪怕只响一声,你会知道我的心陪伴着你,或许就不会感到那么孤单了。"
遥远有时候会拉近两个人的距离。
在她离开的这几天里,他买了几十张CD,狂听,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,脑子成天被各式各样的声音灌满了,耳机就没离开过脑袋,睡眠也是在音乐中降临,每次睡着了,耳机还压在脑袋下边。不管怎么样,他仍然无法让自己不思念她。他做的第二个卡最后还是被否定了,他又做了第三个,没有写一句话,外面画了两张银杏叶,里面画了一张黑色的花,不是很好看,但他很喜欢,他想她也会喜欢的......
时间过得很快,他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很快乐,既感到欣慰又有点嫉妒。
月亮园了,意味着半个月后就是春节,朋友们问他怎么过,他就只抿着嘴笑,不说话,最后朋友告别的口气都有点替他感到凄凉的味道,这让他感到奇怪,不就是一个人过春节吗?他为朋友门的关怀很是无奈,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,他一这么想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象块冰冷的石头,为什么对别人会感到难过的事我会无动于衷,我是感情匮乏者吗?
二月来到了,能隐约闻到春天的气息在一点点临近,这个暖冬没能冷却他一年的颓丧,没有唤醒他他沉寂的心,更没有满足他对冬季的钟爱,为了彻底体会每个季节的特征,他有意穿很少的衣服去感受真正的寒冷,在同事们看来多少有点哗众取宠的味道,他对此毫不在意,从来就不去搭理爱嚼舌头的同事,以及他们之间的无聊事,一如往常那样对他们挤出冷漠的笑容,算是打招呼,更象是嘲讽。同事们时常背后絮叨别人的小小坏话,还装作开玩笑的样子,好象不这样做就活得无趣味似的。说完了大家哈哈一乐,很开怀的样子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背后是不是也被如此糟践,他想:哦,原来世界还有如此快乐的一群人呢!——攻击总是有快感的这是个真理,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适用。他趴在办公桌上写道“看着他们快乐的样子,我想睡觉,我想这些都是一堆泡沫。”他把便笺扯下来,贴在了显示屏的正中间,挡住了一个美丽女郎性感的腿。——现实的泡沫,旋转的泡沫。
“我用一朵花开的时间,你在我身边……”王菲唱。
“我用开水浇灌花朵,看它们怎样萎缩……”他唱。
花开和凋零的时间哪个更长久一些?午饭后,他听着音乐这样想,可找不到答案,因为他身边没有花朵可以供他观察。他只能这么想:一半一半吧。花儿在最美丽的时刻之后就开始枯萎了,我希望它们永不凋谢,可是这样花儿还会显得美丽吗?如果给花朵装上腮,他们能不能在冰冷的海里生存,象鱼那样游来游去呢?海里是有植物的呀!他们后来变成了石油,要是把这些石油全点着了在海底燃烧,大海就成一锅咸鱼汤了,我不会去尝试这味道的,我吃海鲜过敏,浑身长小红疙瘩,象只欢蹦乱跳的大草莓。
“嘿,嘿,嘿,醒醒,该上班了。”老板拍他肩膀。
“哦。”
“以后别往显示屏上贴纸条了,说你多少次了?”
“我说,你怎么就知道管别人这些鸡毛蒜皮的无聊事?拿这时间去考虑公司的发展前途好不好?”他揉着眼睛说,老板无可奈何走了,临走时摇摇头,叹叹气,显得很不满,不知道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他。
他又撕下一张便笺,在上面写:
我生来就是为了你,富饶的土地
为你耸立的山峰,为你奔流的河川。
车站离单位走路需要12分钟
小跑需要7分钟
跑跑停停需要9分钟。
“我用一朵花凋谢的时间,你不在我身边……”他对着听筒唱给她听。
“你喜欢唱歌吗?”
“是。”
“喜欢去卡拉OK吗?”
“不,我讨厌憋屈在一个小房间里自我陶醉,歌唱应该是自由的抒情。我喜欢在高高的楼顶,隐在一片夜色中看着万家灯火,想唱就唱。”
“你有自恋情结。”
“有时候是的,一个人要是不欣赏自己,还会有谁来欣赏你?”
——如果我没有活着,那么我已经死了。
如果我还没有死去,那么我就在死去的路上。——
这次他把便笺贴在了自己的脑中。
“我在路上把所有证件钱物都丢了,要跟别人借钱了。”她的口气好可怜。
“别着急,就当是一个无趣的意外好了。”
“我要等你来安慰我早就疯掉了。”
“疯了总比流落街头伸手要饭的好。”
“通过这件事我得到一个经验,人要及时寻乐。”
“别废话了,你快去喝杯咖啡吧。
3
公司很人情味地延长了假期,他一点也不希望这样,他一点也不喜欢在家里呆着,宁愿到单位上班,尽管那里也是个让人心死的地方,可是工作可以让人暂忘一切。所以,他把单位的电脑拿回家里继续工作。
大年三十的中午,他打了三个鸡蛋炒米饭,吃得饱饱的,这样晚饭就可以免了。第二天中午,新的一年终于真的来了,机箱的轰鸣声暂告一段落,他把眼睛从黑下来的显示屏上移开。很饿,可是太疲倦,不想吃东西了,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八个小时,稍稍打开一点门,靠在门框上看一看院子里的阳光,一阵晕眩。睡觉吧,他提醒自己,这样能让你好一些的,能好到哪儿去呢?——能让你有更充沛的精力去工作呀——可是我工作不是为了工作,仅仅是为了打发时间呀!……他在自我交谈中昏睡过去,直至漆黑一片才醒转来,晚上七点。饥饿在放肆地啃噬他空空的胃,又得吃东西了,他不喜欢往嘴里塞东西的感觉。如果不是为了补充能量,口腹之欲根本就是一种假象。他觉得好吃的北京人很可笑。人生在世,到底是依仗欲望还是别的一些什么东西来支撑呢?所谓的情趣到底是什么?吃,大概也是一种情趣才吸引了这么多的人吧。
那天是情人节,他记得她讨厌情人节,所以没有给她去电话,想着第二天再给她打,可是,当他下午往她下榻的酒店去电话时,服务生告诉他她已经退房了,并且订了上午返程的车票。他吓了一跳,事先她没有对他透露出一点要离开的口风,这是什么意思?难道是想给我一个惊喜还是别的什么?为什么要坐火车?遥遥两天。路程会让她憔悴的,一想着自己正躺在床上,换着最恰当的姿势悠闲地打电话,她却在隆隆的列车上受尽漫长旅途的折磨,他就难以扼制地不安,恨不能立刻与她将位置掉换。
他心很乱,怎能在心爱的人受磨难的同时,自己却在慵懒地享受着无所事事的舒适呢?不行,你必须与她同步。他跳下床,匆匆收拾妥当,却一下茫然起来,该做什么呢?按往常的习惯是看书时间,可是想到她在车上疲倦的样子,他觉得看书根本无法减轻心中的不安。去登山吧!爬到香山顶上偷偷抽只烟再下来,如果还嫌不够并且体力支持的话就再登一趟。在很多时候他对待情感象孩子一样,甚至比孩子还要幼稚。他认为一切都是均衡的,自己多承载一点负担她就能减轻一些磨难,这是一种神秘的幻想,他对这种神秘充满了敬畏和想往。“我没有独自享乐,好受多了。”他在山顶上点燃烟的时候如是想。深深吸了一口,自己的偶能感觉到嘴角那一丝微笑。
他决定当她在北京出现的时候装出惊讶的样子,让她得意一下,他清楚惊喜的含义。
新年头几天他足不出户,偶尔看看耀眼的窗外与自己昏暗的屋子强烈的对比,他有些不知所措。新年人们总是很快乐,不知是因为迎来了新的一年还是因为又送走了旧的一年,光阴如此有界限的流逝应该令人惆怅才对呀!他对似乎应该做出快乐的样子来取悦自己感到力不从心,于是只好看书,做网页,以打发剩下的假期。——当他对享乐的定义开始怀疑后就逐渐对无所事事的时间痛恨起来,他想对她表达自己,然而又怕这种有强烈自我意识的情绪倾向会影响到她的心情,所以他基本不再向她传达一些在别人看来或许会认为是颓废的观念,至少是越来越注意避免,于是他在与她聊天时话题常常会戛然而止,这同样让她不安,他为此矛盾而苦恼,异常的郁闷。他知道自己有些忧郁,但他相信这忧郁不会尾随他直至岁月的尽头。
如果你想我,请按‘下’……………
再按……….
那么想我吗?………….
我说想我才按…………
还按????
没想到你这样想我,好感动!!!
………………..
又按!要哭了……….
她给他发了个短信。
他回短信:
我一直在按‘下’。
那天是大年初五,天阴沉沉的,符合他的心情,好象还下过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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